醉梦人间(13)

  希曼雪坐在我身旁,神色凝重的看着杯中的水。我知道她的意思,这两婆媳在一起是个大噱头,分开来,并没有过人之处,南冰或许能有个高价,希曼雪也会收入不菲,但这两份收入加起来,恐怕每天十万块的利息都无法还清,遑论还债。

  「有没有人愿意为你们出这笔钱,嗯,在我之前?」

  「呵呵,没有,从来没有,他大哥倒是动过那个念头,三千多万对他来说有些肉疼,但他要拿还是拿得出的。我没有同意,我不需要那个恶棍的怜悯,更不想为了钱财向他屈服。」

  「那如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,你会怎么做?」

  希曼雪神色从容,双眼注视着我,慢慢说道:「继续这样的生活,直到还清债务为止,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带着冰儿偶尔陪你一次,赚一点额外的生活费。」

  「说心里话,你愿意出这笔钱,我感觉非常意外。」

  我把她揽进怀里,沉吟着说道:「其实,我也很意外……」

  「妈,你回来啦!」

  或许我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南冰,她打开小卧室的房门,走了出来,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,愣在了那里。

  希曼雪挣脱了我的臂膀,站了起来,说道:「嗯,是啊!这位是文先生,你还记得他吧?」

  南冰点了点头,困惑的望向希曼雪,寻求答案。

  希曼雪大致解释了经过,南冰才向我笑了笑,礼貌的说道:「文先生,您好!」

  寒暄了片刻,南冰醒了,我再呆下去有些不太方便,虽然和她也有过床第之欢,但毕竟是露水姻缘,如今在别人的家里,又没有之前和希曼雪那般推心置腹的交谈,尴尬总是在所难免。

  我告辞离开,看到希曼雪转身进屋,关好了铁门,我才驱车离开。

  睡了一下午,我现在根本没有困意,看看快到午夜了,就开着又绕城跑了一圈,这才回家睡觉。

  一个无聊的暴发户果然是最无聊的……

  * * * * * * * *因为昨晚睡得晚,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,是齐妍。

  「齐经理你好,有事儿吗?」

  「文先生,有个坏消息要和您说一下,您的那个房子手续办不下来……」

  「什么?你开什么玩笑?」

  我一下子清醒了,飞快的思考哪里出了问题,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,便愤怒的说道:「你们是怎么办事的?钱不是已经都打过去了吗?」

  「文先生,你也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很特殊,所以……」

  齐妍语调惨淡,无精打采的语气更是让我怒火往上。

  「什么日子?就是皇帝他爹死了,也得说到做到吧?今天是周四,四月一日,能是什么特殊的……」

 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,四月一日,愚人节?和我开这种玩笑,我和你很熟吗?

  心里这么想,嘴上我可没这么说,不由得好气又好笑的说道:「别告诉我你在跟我开愚人节善意的玩笑。」

  「嘿嘿,不好意思文先生,这确实是个玩笑,打电话是想和您说一声,房子的后续手续都办妥了,请您放心!」

  齐妍也感觉她有些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,电话里的态度很谦恭,我也不好和一个小女孩子一般见识,便客气了一番,挂了电话。

  刚挂了电话,希曼雪的电话便打了进来,我接了电话,说道:「希姐!」

  对面一愣,随即「扑哧儿」一笑,开起了我的玩笑:「还‘稀’姐,怎么不是‘干’姐呢?」

  我「呵呵」一笑,说道:「我倒真想‘干’姐姐呢!」

  声音已经从一声变成了四声。

  电话那边轻轻说了一声「坏蛋」,过了片刻才说道:「你过来接我吧!」

  我明白,她是要今天了结高利贷的事儿,好把孙子接回来,便说道:「好,你和那边约好,我现在就出发。」

  简单洗了把脸,我出了门,昨天已经去过一次,我算是轻车熟路,早高峰已过,路上用的时间并不比昨晚多多少。

  希曼雪已经等在了家里,我的车刚开到楼下,她便「噔噔噔」的下了楼。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长裤,平底皮鞋,上身一件蓝色衬衫,外罩一件灰色风衣,看起来极为干练。

  我见她并未梳妆打扮,面色看起来也有些发黄,便好奇的问她怎么回事儿。

  她绷着脸看了我半天,突然笑了起来,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:「我故意抹了点儿黄蜡,看着又老又丑,他们就不会过分为难了。」

  「有用吗?」

  「聊胜于无吧!婆媳这个噱头,少了我便没什么意思了。」

  「南冰不去?」

  「嗯,她经事儿少,这种场合也帮不上忙,反而容易让他们有坏心。」

  我开着车,按着她的指点,找到了那个高利贷债主的所在。希曼雪让我把车停在僻静处,便要下车。我有些不放心,问道:「用不用我跟你去?」

  希曼雪看了看我,似乎在琢磨我跟她去是出于什么目的,我看她的眼神不住闪烁,知道她在考虑我是不是不放心她拿着的银行本票,便把手伸进衬衫捏了她的乳头一下,用了七成的力道。

  她疼得「啊」了一声,我才解恨的说道:「我是不放心你,也不对,我是怕你受欺负,不是不放心那点钱。」

  希曼雪的小脸本来就抹得发黄,被我一掐更是疼得拧了劲儿,此刻闻言却一下子笑了,感激的凑过来就要吻我。

  我本能的一退,做了个防卫的姿势,然后说道:「你脸上脏兮兮的,别碰我!」

  「德行!」

  她白了我一眼,随即说道:「应该没问题,我约了几个先夫的朋友,都是这个圈里有威望的人,和这个人也都认识,应该不会为难我。你以后还要在这个圈里混,能不露面还是别露面了。」

  她脸色蜡黄,眼神中却神采奕奕,不知道是为了即将见到孙子,还是为了我对她的充分信任。

  「把这个拿上。」

  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拿出了准备好的录音笔,打开了开关,放进了她的坤包。

  希曼雪没有问,下了车走了几步,又回头冲我笑了笑,便绕过了墙角,走向了那个会所。

  那个录音笔和普通钢笔无异,但笔帽尖端是监听装置,末端是发射装置,除了芯片能记录声音之外,还能将周围三米的声音传送出来,一百五十米内有效。

  我把微型接收装置拿出来,调校了方向,时隐时现的听见了几句他们的对话,见她并无危险,便摘了耳机,不再监听。这种器材我以前是用惯了的,只是没想到在国内也这么容易就买得到。

  我或许并不是完全信任希曼雪,但这笔钱相对于我对她的信任来说,却仅仅是一个小数目。打个量化的比方,我父母值得我付出全部的所有,我最好的战友值得我付出一半财产,田木生最多让我付出十分之一,而希曼雪,则是百分之一,或者略高于百分之一。

  人与人之间信任的建立有很多种渠道,有常规的也有非常规的,战友之间生死相托是常规的,和田木生相识多年是常规的,和希曼雪通过一次性爱则是非常规的。人或许无法看清别人的真面目,但经历过生死体验的我,却能看得出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。或许我会走眼,但若当成是赌博,那就无所谓了,万一赌输了,我输得起;万一赌赢了,换来的是千金难求的内心的安宁和平静,何乐而不为?

  对方并未刻意刁难,希曼雪进去没多久,就抱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出来了。

  我赶忙下车,帮她打开后座的门,看她小心翼翼的坐进去,才关上车门。我四处看了看,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跟来,这才闪身上车,驱车离开。

  从后视镜里,我能看到她的脸上有一道道的泪痕,显然刚才在里面就哭过了。

  和自己的孙子久别重逢,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定不好受,可惜我不是当事人,无从体会。

  小孩子睡得正香,她就那么怔怔的看着,不知道是开心,还是忧伤。

  「回哪儿?」

  按常理肯定是要回她们的居处,但她们如今艳名在外,要是被有心之人盯上,恐怕免不了才出狼窝又入虎穴。

  「还是回我住的地方,有些东西要带走。」

  希曼雪冰雪聪明,自然知道我话中之意,她想了想,又给南冰打了电话,叮嘱她收拾东西,车到了就走。

  车还没到楼下,南冰已经迎了出来,我看她手里只拎了一个公文包,并没有别的东西,不由得有些好奇。

  南冰上了车,我直接把车开上了四环,连续几次确认没被跟踪,这才把车开进了一家酒店的停车场。

  一路上婆媳俩只顾着察看孩子,根本没注意如今到了哪里,要下车才想起问我,这是到了哪里。

 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,带着婆媳俩上了电梯。在前台用我的身份证开了一间套房,把婆媳俩安顿下来,我顿时如释重负。

  将心比心,这对婆媳在那个场合坐了一个多月的皮肉营生,早已艳名远播,和我一样有私心想把二人据为己有的人肯定不在少数。她们还是妓女的时候,没人会想到把她们当成金丝雀养在笼中,因为只要有钱有闲,随时想玩就可以玩到,而且她们还是妓女,不了解实际情况下,许多人只是被她们的气质打动,而不会深究其中原因,所以实际行动的可能降低了很多;可当她们自赎自身变成良家妇女之后,那就没那么简单了,有能力又有念头把她们据为己有的人,一定不少。

  若我花了三千多万帮她们自赎自身,结果被别人截了和,只需要几十几百万便占了,那我岂不冤大头之极?京城这片地界上,比我有钱的人肯定不多,但钱财多寡不代表实力如何,一个身家几百万的实业商人,比一个刚买中五千万彩票的幸运儿不知道厉害多少倍,很不幸,我现在就相当于买中了彩票。

  自己什么货色我一清二楚,钱可以成为基石,却绝对不是根基,而我的窘境却又不允许我花钱取得根基。一掷千金难不倒我,但要实际办点什么别的事儿,我和一般人一样庸碌,如果不是有田木生在,恐怕我会举步维艰。

  我对希曼雪倒是有些信心,但看她对孙子这份疼爱程度,我想随便一个人拿刀架在孩子的颈上,她都会立刻从一个端庄娴静的淑女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。

  这种险既然冒不得,那就少不了救人救到底,送佛送到西了。

  把婆媳俩安顿好,又下楼到附近商场里按着她们写的单子买好了各式各样的婴儿用品,反复叮嘱了几次希曼雪不要轻易出门,出门一定要做好伪装,大墨镜啊帽子啊口罩啊什么的都已经备齐,到时候不要不舍得用……确定没有了问题,我才驱车出门,在城郊结合部花三百九十万买了一套二手房,一百九十六平米带高档装修,一个小高层的十六楼,条件相当不错。